2. 述前尘

再次晕倒的贾赦脑海里出现了许多玄妙的东西，正确来说，那是一只千年老鬼的记忆。

说来也是玄妙，就在他即将身死魂散的瞬间，他被一只千年的老鬼给救了，只是他与这只千年老鬼的渊源却也十分复杂。

原因无他，因为救他的这个千年老鬼，在世为人之时同样也唤贾赦。

三千大千世界，这话并不是妄言，人的一生会做出无数个选择，进而也会产生无数个结局，而老鬼贾赦的存在便是其中小世界中的一个。

不过老鬼在那个小世界中的结局十分的不美好。

老鬼贾赦为人时霸道蛮横，一生穷极奢靡，沉迷女色度日，终究将偌大的家业白白葬送，自己也落了个流放身死的下场。

只是原以为要被带入十八层炼狱的他却成了一个在阴间引渡亡灵的摆渡者，十八殿的阎君既没有让他经历什么六道轮回，也没有让他遭受炼狱般的刀山火海，只是让他成了一个引路人，以此来还他为人时所犯下的罪孽。

说来也是可笑，他当了一千年的摆渡者，看遍了这阴间各式各样来来往往的亡灵，这混沌的脑子才终于有了一丝长进，对于为人时的过往产生了深深的懊悔。

悔意生，执念起，而人的执念，一是得不到，二是放不下。

年少时的老鬼曾经也有过年轻气盛意气风发的时候，只是父母对幼弟的偏爱，他们对他的忽视让老鬼贾赦的心中积蓄了太多的不满，等到后来父亲逝世，他被他的母亲用孝道逼迫到了偏远的马厩边居住后，他便再也没有振过，从此过上了纸醉金迷的生活。

旁人说起他总会用昏庸荒唐、不学无术来形容他，有了他弟弟的读书上进、谦恭厚道做对比，他更是被贬低的一无是处，只是这些却都不是老鬼始终无法介怀的原由。

他上辈子最大的悔恨却是来自于他自己，因着对钱财的贪欲，他徇私枉法，坑人害命，白白累及了石呆子一条性命，因着贪欲，他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了心性不纯的“中山狼”，只为换来五千两银子的银钱。

在阴间做摆渡者的一千年，每每想起这些，老鬼心中的悔意总是会涌上心头。

他得不到的是来自于父母的爱，放不下的是对他自己所犯过错的悔恨。

老鬼在阴司待了一千年，终究还是放不下心中的执念，他去求了阴司的阎君，这才求了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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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这段记忆有些难受，躺在床上的贾赦发出了痛苦的呜咽声，引得一旁的叶氏心焦不已。

“赦儿，我的乖孙儿，如今感觉如何？可是哪里还难受？”

刚才贾赦苏醒过来没多久便又再次昏倒的事儿可是将叶氏吓了个够呛，这会儿贾赦有了动静，叶氏拉着贾赦的手便急急的唤着。

床上躺着的贾赦眼珠转了转，他只感觉到双眼一阵沉重，睫毛轻轻忽闪了几下，这才悠悠睁开了双眼。

“老，老太太，您怎么才来啊！赦儿刚才好怕啊！”

贾赦说话的语气十分虚弱，不经意间带了一丝委屈，听的旁边站着的叶氏一阵心酸不已。

“赦儿莫怕，祖母在这儿呢！你这次可是吓死祖母了！若是你有个万一，你就是生生要了祖母的半条命啊！”

叶氏将贾赦的小身板拥入怀中，动轻缓的拍着他的后背，语气里带了点后怕。

许是感受到了叶氏身上的温暖，整个房中又没了刚才那些稀奇古怪漂浮着的鬼玩意儿，贾赦僵硬的身子这才完全放松了下来，慢慢依偎在了叶氏的怀中。

“老太太，赦儿以后再也不敢了！以后赦儿一定乖乖的听老太太的话，再也不顽皮了！”

叶氏并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之前贾赦做了错事几乎每次都会说这样的话，且叶氏觉得小孩儿便应该如贾赦这般灵动活泼，若是如贾史氏教养的贾政一般，小小年纪便古板的像个小老头儿一般，倒是失了很多孩童的天真无邪。

叶氏的这种放纵宠溺的心态，多少助长了贾赦在府中无法无天的行为。

许是受到老鬼的神魂影响，此时的贾赦埋在叶氏的怀中，脸上莫名有些羞赧，只是叶氏身上的温暖，却又让他贪恋，他语气闷闷的道：“让祖母为赦儿担忧，都是赦儿的错！”

小孙儿难得听话的样子让叶氏好一阵稀奇，只是想到贾赦刚遭了一番大难，叶氏的那点子稀奇又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对贾赦满满的疼惜。

当初贾家大厦倾覆后，老鬼贾赦为一名主犯，以“交通外官，依势凌弱，辜负朕恩，有忝祖德”的罪名，被革去世职，发往站台赎罪。

原先金尊贵的大老爷一个人在边地受了许多苦楚，从锦衣食的富家老爷变成了颠沛流离任人欺凌的罪奴，这一段巨大的落差也是让老鬼的思想有了许多的改变。

回忆起年少时的叶氏对他的关怀照顾，想起叶氏重病时都不忘为他留下大部分的体己，不知是否是受老鬼情绪影响，贾赦抱着叶氏久久没有撒手，再次被叶氏那么关切的对待，他有了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赦儿好好休息，祖母便不打搅你了！”

叶氏与贾赦又说了一会儿话，这才起身准备离开。

“老太太就不能在陪陪赦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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