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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做梦，有时我能意识到这一点，有时不能。
我轻轻转动着高脚杯，琥珀色的液体在灯光下的色泽像是流动的宝石，轻抿一口，这时有人在我身后说话了。
“暗号，老鹰。”
我没有回头，尽管通过酒杯的反光，我已经看清楚来人脸上戴了副银色面具，这是舞会主人提供的。来这里寻欢作乐的客人大多不想被认出真实身份，就算认出人们也默契的故作不知，所以这里最后也成了我们碰头的好地方。
我回答到：“我喜欢雪莉这个名字，你呢？”
身后面的人欺压上来，凑近了，在我耳边吐气，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肖樱桃，起来回答一下第二题。”
“……报告老师，这道题我不会！”上半身猛的从床上弹起来时，肖樱桃的眼睛还紧闭着，头痛欲裂，缓了一会，她才意识到自己身处卧室床上，现在窗外天刚蒙蒙亮，离起床还有段时间。
长长出了口气，肖樱桃又向后一头栽倒在枕头上。就差那么一点，好梦就变成了噩梦。
在忘记刚才所做的梦境前，她竭力回忆着梦中的情景，优雅复古的地下场所里，她举着酒杯，作为一名身负重大使命的间谍与人碰头，通过言语交锋，获取情报……啊啊真是太可惜了，她好想知道接下来的剧情。拉上被子，闭眼用力了半个小时，肖樱桃到底没能如愿回到那个衣香鬓影的繁华梦境里。
慢吞吞的移动到洗漱台前，面前的镜子里映出一张呆板的脸孔，单眼皮，双眼无神，头发受了阳光感召，向日葵一样向四面八方延伸展开，下巴上冒出了一颗此前从未见过的青春痘，怎么看都是副扔进人群里就再也找不到的平凡面孔，跟神秘美丽的女间谍攀不上半点关系。
肖樱桃对着镜子叹了口气，我的青春大概就是这样了吧，普普通通每一天都像复制粘贴一样的日常，奉献给了怎么也做不完的试卷和考试。
“樱桃，起了没，下来吃饭了——”
“妈，我起了，这就来。”
肖樱桃拖长声，随手拿起梳子沾了点水，把头发梳顺在脑后扎成一束，就从自己房里出来了。
早饭是外边早点铺里的包子豆浆，按人头算的分量，每次都刚够吃完，饿不着也剩不下。肖樱桃惯例拉开正对窗户的椅子坐下，家里属她起的最晚，爸妈都吃完了，小姨吃饭讲究细嚼慢咽，此刻在优雅的喝豆浆。
小姨是妈妈的妹妹，但相差十几岁年龄，对肖樱桃来说更像个大姐姐，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小姨跟家里的每个人都不一样，具体表现的地方，就像此刻她喝豆浆，其他人包括肖樱桃都是用碗，家里唯独小姨用的是马克杯。小姨喝豆浆就像喝咖啡一样，往里面加一勺糖，一手端着，一手滑动平板，她是在看当天的新闻。
小姨身上有种肖樱桃说不上来的味道，是一种靠近了就让人紧张的心砰砰直跳的魅力，就像她梦里的女间谍一样，肖樱桃很向往成为这样的大人，但又对会产生这种想法的自己惭愧不已。她既不漂亮，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特长，要怎样才能变成像小姨这样的大人呢。
“柏雪，你婚期定下了吗？”肖樱桃妈妈在厨房收拾东西的时候顺口问道，柏雪是小姨的名字，她全名叫方柏雪。
“还没，苑原说要找人算个好日子，不过也快了，我想我们今年应该就结婚了。”
小姨放下平板，喝完最后一口豆浆，她拿着杯子进厨房去清洗。接着厨房里传出两个人关于婚期的讨论，肖樱桃听的眉头皱起，不禁想到，就连小姨这样有魅力的大人也免不了俗。她突然觉得有点失落，嘴里的包子也嚼着没什么味道了，本来在心里重叠在一起的小姨和女间谍的身影分开了些，各走各的路。
三两口吃完了包子，肖樱桃匆匆的收拾了餐桌，跟家里打了声招呼就去上学了。
学校里的生活也就那样，上课下课做题，等喘口气的功夫，天就黑了。肖樱桃背着书包，眼镜戴了一天镜片有点花了，但眼镜布在书包里面放着，她懒得翻出来，打算等回家再清理。
这时候，有人校门外喊她的名字。走近了一看，是个意想不到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是苑原，再过不久肖樱桃就要改口叫他小姨夫了。他怎么会来这里，肖樱桃大感意外之余，只觉得为难，要叫他什么好呢，现在还不到叫他姨夫的时候，但叫叔叔又感觉把人叫老了，叫哥哥又显得太过亲密，肖樱桃就是会在这种细节上烦扰苦恼的人。等人到跟前，她也没想好要怎么喊人，就把称呼含混的带过去。
“你怎么在这里？小姨平常可不会来接我放学。”她疑心苑原是为了小姨而来，但小姨也不会来她高中门口啊，她又不是需要人接送的小孩子了。
苑原二十多岁，和小姨同年，但是给人感觉还要年轻些，他站在学校门口，不像那些来接子女回家的叔叔伯伯，又把自己收拾的干净利索，已经吸引来了不少视线。
“我快跟你小姨结婚了，”苑原一开口，说的就是肖樱桃早就已经知道的事情。
“按我老家那边习俗，婚前我们应该少接触，所以你能不能跟我说说你小姨今天的日常，嘿嘿，不让你白干，我请你吃饭，这事也不用瞒着你小姨。”苑原许是难为情，笑起来还有点羞涩样子。
肖樱桃是完全没法理解他的心情，那些习俗啊约定俗成啊什么的，难道说礼数上要求你们婚前三年不准说话人们就真的互不说话了吗，她此刻有些阴暗的想着，在心里对这些礼节性的东西嗤之以鼻。不过苑原说要请她吃饭，肖樱桃被打动了。
“去哪吃，我想去吃麻辣烫行不行？”高中生渴望垃圾食品的心情就像家长不允许他们在外面吃垃圾食品的心情一样的强烈。
“哎，麻辣烫你成天吃，今天换换口味，我请你吃顿好的。”
所谓好的，就是带她下馆子，正儿八经的美食餐厅。
肖樱桃一开始还对麻辣烫死心塌地，但等坐到包间里，苑原说随便她点什么都行，丢过来一本菜单后，肖樱桃立马就移情别恋，投入新欢怀抱，看着菜单上的照片就像进了后宫的皇帝一样，陷入了选择困难症。
“你先慢慢选着，我去打个电话。”
肖樱桃头也不抬的嗯了声，包间门打开又关上后，就剩下她一人继续为选什么菜而苦恼。
等她终于决定好翻哪些菜的牌子，苑原推门进来了。
“怎么样，想好吃什么了吗？”
肖樱桃清了清嗓子，跟未来姨夫她就不搞客气这套了，眼睛一眨不眨的来了段报菜名。苑原本来叼着烟，但待报菜名来到尾声，烟卷从他张大的嘴里掉出来，在地上弹了两下，抖落一小片烟灰后，飞到了肖樱桃脚下。
“这么多你吃得完吗？”
“吃不完我就打包带回家当夜宵。”肖樱桃紧盯着苑原，只要他说出一个不字，她就打算改去吃麻辣烫。想来想去，人不能忘了初心。
“哎，行吧，我去点菜，你在这等着。”苑原正要再次出去，肖樱桃复又想起来什么，跳起来，“对了，我还没跟我妈说晚上不回家吃饭了。”
苑原一手撑住门，回头看她道，“不要紧，我刚刚在外头打电话的时候，跟你小姨说了，你就不用打了。”
“啊？你不是婚前不能和小姨通电话吗，要是你们能打电话的话，你还请我吃饭干嘛？”
肖樱桃只是随口反驳，但是越说声音越小，她已经注意到了一些不太寻常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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