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番外 一朝不识人心古，患难方才叹齐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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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齐，天保二年（551）正月初五，冬日的邺城迎来了他更换朝代后的第一场雪，高长恭今日心情不错，着一身不失优雅的红色锦缎长袍，独自去春芳楼喝茶消遣。掌柜楚峰一见是高长恭，连忙给他安排了最好的座位，此时，一个说书人正在台上，说的是侯景之乱。

高长恭心道，这说书人倒是紧跟时事，不免也提起了兴趣，要了一壶龙井，便自个沏茶听了起来。

“各位客官，咱们接着说上回，讲到北魏一去，天下三分，一为西魏，民风彪悍，但最是贫瘠。一为前朝东魏，那是雄踞中原，国泰民安，富甲天下。剩下的南朝梁国，占有江南半壁江山，虽有文化正朔，但面对我东魏铁骑那只能是节节败退……”

看台下面的观众都吆喝叫好，说书人折扇一挥，继续道：“……不说多，众位客官请听，今天的主角，便是我大齐高祖神武帝座下一员猛将——侯景！”

“话说这侯景，本朔州一羯人，因有勇有谋，受神武帝重用，然神武帝慧眼识人，见侯景生有反骨，心术不正，早有猜忌之心，唯忌惮自己还在而不敢造反，果真，众位猜怎么着，文襄帝一上位，侯景便举兵谋反，拥兵数万，不仅如此，还与那西魏和南梁暗通款曲，一时竟击败我东魏数州刺史之兵，那是极尽猖獗。”说书人绘声绘色，让周围的观众的情感被调动了起来，面上都露出紧张不安的神色。高长恭一笑，抿了口茶，继续听那位说书人说道。

“这侯景一反，那南朝年迈昏聩的梁武帝便大喜过望，谓收复中原，在此一举，不顾众朝臣的反对，于是大笔一挥，封侯景为河南王，都督河南军事，为自己再得一媲美陈庆之的猛将而庆贺，这西魏倒是谨慎，诏令一出，让侯景交出地盘去长安听封，可谓打得一手好算盘。侯景一听西魏如此做派，怒从中来，断绝了与西魏的来使，大骂不已，准备挥兵北上，进逼我东魏都城，周围郡县那是望风而降，不敢抵抗……”

“咳，咳，……”高长恭喝着的茶被呛了一口，自己父亲当时哪有这么不堪，什么叫周围郡县望风而降，侯景压根没有往北打到进逼邺城这种程度就被他父亲压回去了，这说书人倒尽是在这里搬弄是非。高长恭忍下没有发作，继续听道。

“就在这危急时刻，文襄帝记起父亲神武帝遗留给自己的一个锦囊，上书妙计，打开一看，果真有平定侯景之策，神武帝未卜先知，给文襄帝留了一大杀器——已故大将军慕容绍宗！文襄帝立即让慕容绍宗将军挂帅出征，侯景一看，劲敌来了，西魏他已经指望不上了，便赶紧修书一封，去梁朝搬救兵，梁武帝也是够义气，七八十岁的人了，想要见证中原一统，让他的侄子贞阳侯萧渊明攻打东魏援助侯景，面对两路进犯，文襄帝终于沉着冷静下来，分兵两路，应对敌军，最终，可谓是天佑我东魏，南朝援军被文襄帝亲征，打得丢盔卸甲，那叫一个落花流水啊，萧渊明被活捉，你说惨不惨，而侯景也被我神武大将军慕容绍宗大败于涡阳，仅有八百残兵和侯景渡江南逃梁境。淮南数十州，被我东魏收复。”说书人讲了半天，也有些口干舌燥，大口喝了一碗茶水，观众们也不住地叫好。高长恭反正也习惯了说书人的夸张，虽说自己英明神武的父亲，文襄帝高澄被说书人塑造得有些不堪大用，但不得不说，在其他方面，说书人讲的，还是比较接近事实的。

休息片刻，说书人继续说道：“众位客官，这侯景的传奇，我们刚刚说的只不过是序幕，真正精彩的，还在后头，上回我们说到，侯景八百残兵南逃，梁朝不接纳也不是，毕竟是自己封的河南王，梁武帝老头子见侯景如此可怜，收留了他，但不肯给他下嫁一个公主，谁料侯景因此怀恨在心，伪造东魏使者书信，言以萧渊明换侯景，递上了梁武帝案头，梁武帝老迈慈悲，心想自己亲骨肉遇难，哪能不救？大笔一挥，也不辨真假，直接同意，言于早上放了萧渊明，晚间便可交出侯景，侯景一看已然气极，转身便是造反，心想，你这老头忒坏，老子不干了，老子纵横天下，收拾不过慕容绍宗还收拾不过你这个老头子不成？便收拢残兵，聚众八千，举起义旗。”观众们见侯景继续去祸害南朝，乐此不疲，也都哈哈大笑起来，可谓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侯景一起义，南朝那些被士族地主压迫的农奴可就翻了身，他们可都是我北方同胞，自发打开城门，迎接义师，老头子梁武帝一看，慌了神，侯景马上要打到家门口了，连忙调集军队，号称十万，以草包柳仲礼为帅，抵抗侯景于京城建康，柳仲礼整日置酒高会，日作优倡，毒掠百姓，污辱妃主，搞得城内人心惶惶，而侯景得到农奴加入，已经扩军十万，日夜围攻，不出三月，便攻破建康石头城，八十五岁的梁武帝誓死不做那侯景的傀儡，活活被饿死，梁武帝的其他皇子也都忙着内斗，丝毫没有一兵一卒过来支援，可悲啊，这南朝文化正朔，竟有如此惨无人道之事。有诗评曰：

八千残兵连角起，四万诸侯勤王空。

多少宫阙多少寺，尽付楼台烟雨中。”

“好！”观众们掌声雷动，也有向说书先生扔二三赏钱的，似乎还未尽兴。

“众位客官，小人说书有什么不好的地方，还请不吝赐教。”

“先生见识不凡，但涉及文襄帝诸事，还望先生细细考量。”高长恭抿着茶，望向说书人，他就坐在前排，说书人马上就注意到了这位风度翩翩，举止优雅的公子。楚峰安排座位时，特意把高长恭周边的位置空了出来，以防有人打搅高长恭的雅兴，现在高长恭可是兰陵王，他有这个资格。说书人向高长恭略施一礼，问道：“公子请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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