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 17 章
因为这份耀眼的明亮，程凌肃决定宽容李星河的无知和狂妄，并且来一次温和耐心的教导。
“你会这么想，不怪你，是整个人类文明的蒙昧造就你的自以为是。”
李星河皱眉，他觉得程凌肃此时此刻像个神棍。
“等你长大了，感受过摆脱□□禁锢的自由后，你就明白了。虽然你没说，但是我知道，你认为我无法理解人类的情感。”
“这是因为人类的‘语言’。人类的大脑是思想的牢笼。为了摆脱牢笼的禁锢，低等智慧生物一般会进化出语言这种补救措施。但是人类的语言对于复杂的思想和情绪，实在太过贫瘠了。就算你们创造了许多种词来表示同一类情感，却还远远不够。一旦表达，就脱离了真实的思想，注定会被误解。并且随着时间的流逝，误解不断加深，因此你们没有真正的传承。”
“人类文明充斥误解。所以你们的历史，总是重复相同的错误。”
程凌肃眼里似乎浮起一丝笑意，顿了下才继续：“你一定已经猜出了我原本没有谎言的概念。事实上，‘语言’这种进化出来用以交流传递信息的补救措施有着非常严重的缺陷，因为它还衍生了谎言这种副用。于是人类就有了隐瞒欺骗阴谋还有战争。”
“人类无法准确的传递信息理解同类，甚至连自我也不甚了解。不管是自己的身体，还是自己的情绪。”
“不能了解也就无法控制。所以人类容易堕落，好逸恶劳，贪婪易怒，无知愚蠢。就算偶尔出现一两个精英，拥有超越人类局限的思想和智慧，这样的人大多数会被自身所处的群体恐惧排斥甚至杀死。”
李星河的呼吸微微急促。程凌肃对人性毫不留情地揭露让他感到一阵难堪，这种难堪进而点燃怒火。而他在生气的时候，反而眸光愈亮，泛着冷光，犹如剑锋荡开飞雪，气势凌厉而冰冷。
“你凭什么这么说？既然你这么看不起人类，为什么要寄生在人类的身体里？可见你所鄙弃的肉.体牢笼，也不是没有用的。”
听完他的话，程凌肃却没有立即反驳。李星河把他的沉默当做心虚，内心不由涌起一股小得意。
看吧，把人类说得一无是处，不还是得依靠人类？他很想问，你现在会不会感到屈辱，为高等生物，却要在自己眼中的低等生物体内苟延残喘。
说得难听点，不就是又当又立？
然而李星河很快就僵住了。他在程凌肃的眼里看到了怜悯。那种广阔如宇宙深邃似海底的怜悯。如果他信教，他会以为这就是上帝俯视众生的目光。
程凌肃用平淡的语气，击碎他心底小人得志般的窃喜。
“人类无法目视我的存在。不用这具躯体，那么现在这座城市的人，都会立即死去。”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蔑视也没有炫耀，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就像他刚才描述人类时候的语气。他的语气越平淡，听起来越客观，李星河就越无地自容。
胸腔里有一股气在横冲直撞，想要冲破喉咙却被无形的力量阻挡。于是他感到喉咙一阵发胀。
他知道这是为什么，因为他无法反驳程凌肃。还让他意识到，他之前那一番“高贵论”的发言，揭开语言华丽的外衣，不过是阿q式的精神胜利。
越是错的人就越容易生气，这种被人揭穿的不甘与羞愤他却无处发泄。李星河不想让自己像个跳脚小丑。
“你说的对，”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捏皱了裤子，“或许你现在跟我交流，就像我想跟一只蚂蚁交流。可惜我不会蚂蚁的语言，所以我永远理解不了蚂蚁。”
“如果我可以操控蚂蚁的身体，我或许也会想要试一试，看看蚂蚁的世界。”
那么一样的，蚂蚁不能说他不懂什么是“爱”，就像他也没有资格在心里嘲笑程凌肃连什么是“爱”都不懂。
李星河抿了抿嘴，他刚才是多么的自大。越是懂一点点的人，越认为自己是对的。而这种人是李星河最不屑于争论的。可是他刚才就成了那种人。
可是程凌肃从根本上否定了人类，这让身为人类的他，感到痛苦又无可奈何。
一时间，李星河感到双眼一阵阵的胀痛酸涩。他闭上眼睛，眼睫飞快地颤动。一抹淡红，从他飞翘的眼尾晕染开来，仿佛枝丫绽出桃蕊迎风晃动。
这个过程是必要的，程凌肃看着露出一丝脆弱的李星河心里想道，李星河需要慢慢摈弃身为人类的认同感和归属感。
否则他以后会更痛苦。甚至他无法做到的话，他就必须要吞噬掉这个人类。
班会课一结束，李星河离开教室。程凌肃跟在他身后。走出教学楼时，有人叫住了他。
“星河，走这么快做什么？”
李星河侧身，看到阎川从教学楼东门走出。他单肩背上书包，小步快走到李星河身侧，问：“你脸色很差。”
李星河撇开头，就撞见程凌肃正凝视着阎川。他皱皱眉，微微偏身挡住对方的视线，抓住阎川的小臂往前大步走。
“饿了，去吃饭。”
阎川快步跟上，问：“胃病犯了？”
李星河摇头：“早好了，就是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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